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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我心狂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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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廳屬於省級政府的行政監察職能部門,按照目前的行政監察體系,監察主管部門實際上是與黨的紀律檢查部門合署辦公的。

闞敢為到了總社的時間尚不到一年,這段期間算是他當主任領導的穩定期,馮喆覺得,如果是涉及了他到總社之前的事情,監察廳的人就不會同時還找供銷總社的其他人談話。

那麽闞敢為到了社裏任主任以後都發生了什麽事,監察廳的人此次來意和目的,社裏的人其實大都心裏有數。

約談馮喆的時間是下午上班半個小時之後。

馮喆覺得這個時間比較有意思,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並不一定能和一個人談問題談透徹、談圓滿、談細致、談結束,那麽也就是下午在自己之前,監察的人並沒有約談其他人談話,自己就是今天下午的第一個談話對象。

這樣的話,為什麽要在上班之後的半個小時後叫自己呢?

如果是一上班就叫自己談話,那可以說明監察廳的人工作比較守時,當然現在叫自己並不是說人家工作不認真,自己又不是監察廳的組成人員,人家在上班開展工作前要將材料準備一下,將所問問題列綱,這總是需要時間的,推遲半小時又有什麽?

再說,監察的人願意什麽時候叫你就什麽時候叫,你得隨叫隨到還不得有任何理由不到場。

只不過,這半個小時讓馮喆嗅出了一些別樣的氣息來:監察廳此次到供銷總社,只是走過場,就是做個樣子。

至於為什麽如此,大致是因為截至目前為止,闞敢為和供銷總社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讓組織上如臨大敵的費盡周折興師動眾的來查的吧?

這又是為什麽?——不能不來查,但其實又沒什麽可查,可查了又能給異己的意見以一個答覆和交待,更能讓支持者更加的堅定自己的立場和信念,那順水推舟的來查,就能將不好的事變成了好事。

因此,在馮喆進入監察組所在的辦公室裏面的時候,心裏甚至升起了一種這個監察組是闞敢為自個叫來供銷總社為他自己“洗刷清白”的念頭。

或者,有些人在搞闞敢為的事,但是這“有些人”的能力和所舉報的事項又不足以對闞敢為的地位有實質性的撼動,不過上級又覺得應該對那麽幾個“有些人”以交待,所以監察人員的行為和釋放的信號就成了如今馮喆心裏所想的:

——我們是省監察廳的

——我們來了

——我們代表組織和你談話

——但請你不要將我們當回事

——但請你也不要不將我們當回事

“小馮同志,今天找你來呢,也沒有其他的什麽事,大家就是隨便的聊聊,來,吸煙嗎?”

屋裏除了馮喆已經有了監察廳的三個人,兩個非常年輕,年輕的就像是剛從學校出來的畢業生一樣,一直說話的這個也不過四十來歲,年紀大的將三個人都做了介紹,但也只介紹了姓,而沒有說名字:“……不吸煙?好,隨便聊聊,喝點茶還是什麽?”

煙是好煙,可屋裏竟然準備的還有礦泉水和一些別的飲料什麽的,馮喆心說這絕對不是工作組的人自掏腰包買的,那誰能將這些飲料放在工作組的辦公室裏呢?

闞敢為?

吳思凡?

他們的動作和用意太明顯了。

“小馮啊,有些事啊,出現在我們面前了,我們就不能無視他,對吧?供銷社是有悠久優良的傳統的,資產都算是國家的吧?既然是國家的,個人就不能誰便的伸手,伸手必被抓,你說對吧?”

“整體來說,咱們社裏的表現還是積極的,一直很好嘛,你說對不對?可是也不是全都好,總會是有一些問題出現並存在的……”

這位韓副主任開始講話起就輕皺著眉頭,他濃密的黑發很齊整的梳理著三七分的發型,白色的襯衣外是黑色的夾克,這是幹部的標準著裝,馮喆發現他的皮鞋很亮,亮的有些像鏡子一樣能照出屋裏的一些物品的影跡,這不由的讓馮喆想起了一句話:皮鞋只擦七分亮,不擦則邋遢,太亮則像騙子。

說實話,這人說話的神情很類似自己的老丈人——馮喆想到柴文正不由的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態度:老丈人是廳級的,這位韓副主任能算是處級,就不錯了吧?

“……咱們供銷總社在這一段時間裏,有相當一部分資金變成了不良資產,為什麽說是不良資產呢,譬如,喔,咱們老區的那個房子嘛,你說是不是不良資產?”

馮喆有些無語,如果老區的房子就是不良資產,你們監察廳的人還來調查什麽呢?對不良資產進行轉手從而回籠資金,這難道不是好事?

“……不過,咱們社裏對一些長期性的投資缺乏有效的管理,這問題總是存在的吧?”

馮喆還是沒說話,韓副主任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沙發的扶手:“咱們社裏要處置老區的樓盤,按照現在的市場價,據說轉手後每平方要虧六百塊錢?那整個樓盤下來要虧多少?幾千萬?這很了不得嘛。”

“韓主任,廳裏的各位領導,老區的樓盤是闞敢為主任到了社裏之前就投建的,因為種種的原因,樓盤積壓,房子賣不出去,資金不能流轉,實在是尾大不掉,在這種情況下,社裏決定將樓盤盤托而出,我覺得是一項明智的決策,我個人是完全擁護社裏的決定的。”

“哦?你這麽堅定的支持社裏的工作?那造成了國有資產的流失,這個責任,咱們社裏總要有人承擔吧?”

“韓主任,房子賣不出,一直放在那裏的話,國有資產的流失勢必會加劇,這個問題如果如今放任不管,今後造成的損失估計會更大,那以後再來追究責任的話,就不簡單的是紀律問題了,那可能就涉及到了刑事的層面。”

“哦,這樣?”

這時,一邊一直沒吭聲的女子猛然的問:“你叫馮喆?你是叫馮喆?”

馮喆有些莫名其妙,心說我的資料你們事先沒掌握?再說,我進門已經就做了自我介紹的。

“你真是那個馮喆!”這女子滿臉興奮:“供銷總社的!沒錯,你那會怎麽想起來那樣和航空公司打官司的?”

韓副主任和另一名年輕的男工作人員有些錯愕,馮喆有些自謙的笑了一下:“也不是我想出來的……”

“不是你是誰!太解恨了!我覺得你那官司打的太好了,我說老韓,當時法制報那版你看了吧?我就說那案子一定能贏的,你瞧,怎麽說?”

這驟然插入的話題讓原本供銷社資產流失的議題有些難以繼續了,屋裏的四個人在商討了一會對付像航空公司這種大型的企業怎麽辦之後,韓副主任說:“資產是進行過評估的?那就不存在賤賣了,不過,有沒有人在這中間賤賣賤賣,牟取利益?我聽說,比如有人低價買了十來套房子,又高價轉賣,這性質可就嚴重了。”

“韓主任,各位領導,社裏樓盤的處置問題是由集體決定的,社裏成立了善後小組,至於說這中間存不存在倒買倒賣,這就要甄別,因為房屋也是商品的一種,市場經濟,沒有投機倒把那一說,有人賣就有人買,買賣自由,牟利不牟利是市場決定的。我只能保證我個人,並且相信我們老區樓盤善後處置小組的人沒有違法違紀的情況出現,這個也請組織上進行查實,並予以澄清。”

這場談話要不是有中間的那個關於航空公司的插曲,估計也頂多就是半個小時就會結束。

在結束談話的時候,韓副主任說:“理不辨不明,有些事情呢,我們就是調查研究,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嘛,這個要充分的理解,這裏,我說一句題外話,通過這次的調查,你們社裏的局面是不是不夠穩定呢?這在今後工作中要註意嘛。”

這個韓副主任要麽就是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要麽就是一個難得糊塗的人,他能在最後一針見血的說供銷總社局面不穩定是這次調查的主要原因,就是說有人想搞混供銷總社的這潭水,則說明了調查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

在監察廳的人找馮喆之前,馮喆沒有和吳思凡見過面,這樣做是為了避嫌,同時也是為了給吳思凡更是給闞敢為一個訊號:“我不見你們,你們不用對我面授機宜,只要憑著我對工作組說的話,就可以知道我的為人。”

回到了辦公室之後,馮喆在六處自己的辦公室待了一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蕭薔薔進來問:“處長……”

馮喆打斷了她:“我還不是處長,再說,你總是叫我處長幹嘛?你叫我名字很難嗎?”

蕭薔薔笑了,點頭說:“好好,我就不叫你處長了,馮領導總行吧?領導,我聽說上面來人查房子的事情?”

馮喆未置可否,蕭薔薔變得義憤填膺:“買房子有錯?有房子誰還買?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他們那是沒問我,問我了我就說我們買房的事和處長你一點關系沒有,就是有又怎麽了?……”

馮喆從蕭薔薔的話裏聽出了一些異樣,打斷她說道:“你們的房子和社裏的事情沒有任何的關系,那房子我是走了別人的門路的。”

蕭薔薔恍然大悟:“我就說!我就知道處長……不是,領導是個有辦法的……”

蕭薔薔和六處裏幾個人的房子是從王趁鈴那裏直接倒手過來的,比現在市面上所轉手的供銷社老區的房子還要便宜,蕭薔薔幾個私下以為馮喆是走了吳思凡或者闞敢為的門路,之所以蕭薔薔這會有此一問,主要是怕監察廳的來人涉及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將房子再收回或者加價。

所以聽馮喆一說,蕭薔薔徹底的放了心,同時她回去給李衛國張愛紅幾個闡述了馮喆的原話,大家對馮喆的情感信心油然增加了:這人的確很有門路,很會辦事,也有手段。

過了兩天,監察廳的人離開了供銷總社。

星期六快中午的時候,吳思凡給馮喆打電話讓他到社裏所屬的省中等職業學校去一趟,到了之後,馮喆發現只有闞敢為和吳思凡以及職業學校的校長三個在,幾個人所在的地點像是學校的教師餐廳裏專門開辟的包間,包間裏設施很好,可能是專門搞接待的。

包間的外面坐著三四個穿著服務裝的妙齡女子,包間裏的桌上是開了瓶的茅臺和一盤盤的珍饈,闞敢為也沒讓服務人員進來,四個人就將倆瓶茅臺給報銷進了肚子,而後就是觥籌交錯,不知又喝了多少,直到酒盡人散。

這中間,沒有人說一句和工作相關的話。

到了星期天的下午,吳思凡再次的給馮喆打電話,讓他來一下自己的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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